守护咖啡大作战

本文选自《海外文摘》2022.01期 封面文章

我们最喜欢的饮品——咖啡可能会因气候变暖而“人间蒸发”。研究者为了拯救咖啡，决定寻找新品种。

| 假如没有咖啡 |

如果有一天，有人跟你说我们再也吃不到牛油果、芒果和猕猴桃了，你多半会耸耸肩，说这也没办法，我们总得为气候变暖付出代价。不过，他要是说我们再也喝不到咖啡了，你恐怕就坐不住了。咖啡对我们太重要了，生活中要是没了咖啡，多数人肯定没法接受。

别害怕，咖啡一时半会还不会断供。法国农业国际合作研究发展中心的遗传学家伯努瓦·贝特朗明确表示：“说咖啡树面临的挑战比别的树种严重，完全是危言耸听！”雀巢公司的植物研究主任法布里齐奥·阿里戈尼也说：“短期来看，阿拉比卡和罗布斯塔咖啡还不会消失。”不过，阿里戈尼后面还跟着一句：“但我们也得提前作好准备，因为气候变化迟早会影响到咖啡豆的产量，可能是2030年，也可能是2050年或更久以后，我们必须在此之前找到对策。”

咖啡树和别的果树一样，寿命为十来年，且在栽种后的前几年产量较低。全世界的咖啡树有124种之多，但广泛种植的只有两种，即阿拉比卡（56%）和罗布斯塔（43%），剩下的1%是利比利卡。

阿拉比卡是咖啡爱好者的最爱，源自埃塞俄比亚和南苏丹的高原，适宜生长的海拔高度在1000米到1200米之间，喜欢凉爽的气候，理想的种植温度是18℃到22℃。气温上升，或者旱季和雨季延长，都会对阿拉比卡带来毁灭性的打击。而罗布斯塔源自非洲海拔较低的地带，喜欢热带湿润的气候，耐高温，最高可承受30℃，理想的种植温度在24℃到26℃之间。罗布斯塔产量更高，适应力更强，但罗布斯塔豆口感没有阿拉比卡豆那么细腻，咖啡师很少用罗布斯塔豆做品质咖啡。

| 拯救咖啡的三条出路 |

拯救咖啡有三条路可走，第一条是寻找新的高海拔种植地。海拔又高、气候又适宜的地方不多，但在埃塞俄比亚和哥伦比亚，还是能找出这种地方的。不过，这样做会引发咖啡种植园的恶性竞争，在低海拔咖啡种植园工作的人甚至有可能因此丢掉饭碗。

第二条路是借助农业种植技术，提高咖啡产量，用灌溉来缓解干旱就是一招。如今，世界一半的阿拉比卡树能有收成，靠的是集约种植，具体而言，就是在种植过程中，大量使用化肥和杀虫剂。剩下一半能有收成，靠的是混栽种植，即将咖啡树和芒果树、香蕉树、可可树等树木混种，这样做可以为咖啡树提供良好的生长环境，比如，其他树种可以为矮小的咖啡树提供树荫，为它遮风挡雨。

第三条路是改善咖啡基因。咖啡树种都源自非洲的埃塞俄比亚高原，这就导致其基因多样性不足。拉丁美洲的阿拉比卡树之所以容易患咖啡锈病，就是吃了基因单一的亏。选取现有品种进行杂交和嫁接，都是改善基因的手段。不过，法国农业国际合作研究发展中心的德尔菲娜·米耶勒表示，这些方法现在都不管用了。“对于阿拉比卡和罗布斯塔两个品种，研究者能做的都做了，已经触到了瓶颈。”实际上，早在十年前，研究者就想到了人们总有一天要去寻找新的咖啡品种。如今，这一天到了。

混栽种植可以为咖啡树提供良好的生长环境，但和什么树混栽也是一门学问，研究者一直在寻找更优的组合。

| 找回被遗忘的狭叶咖啡 |

最先踏上探寻之旅的是英国植物学家阿龙·戴维斯，他是英国皇家植物园邱园的资深研究员。过去，在塞拉利昂，曾有过一种狭叶咖啡，甚至还出口过，但1920年以后，这种咖啡就消失了。戴维斯为了找到狭叶咖啡的野生树种，头顶鸭舌帽，在塞拉利昂的雨林中苦苦寻觅了好几年。狭叶咖啡有三大优点：一是耐旱；二是适应力强，可在山顶生长，也可在潮湿的山谷生长；三是对咖啡锈病有一定的抵抗力。由于他找了几年都没有收获，大家都觉得狭叶咖啡在塞拉利昂绝迹了，但功夫不负有心人，2018年，他终于找到了一株狭叶咖啡树。同一时间，法国农业国际合作研究发展中心也对这种咖啡有了兴趣。20世纪初，法国的咖啡厅也卖过狭叶咖啡。该中心的研究者很幸运，他们无须深入热带雨林寻找样株，因为法属留尼汪岛的植物园里就种着好几株科特迪瓦的狭叶咖啡树。

托这几株咖啡树的福，2020年，米耶勒得以召集雀巢、星巴克等公司的15位专家，共同品尝狭叶咖啡。结果出乎意料的好，47%的专家称赞狭叶咖啡口感独特，有玫瑰和接骨木花的香气。你可能会说，咖啡的未来总算是保住了，但植物学上的任何结论都需要经过时间考验。米耶勒表示：“未来五年，狭叶咖啡的产量如果能稳定下来，应该可以满足小众市场的需要。如果产量不稳定，我们还得耐心地想想办法。翻看过去的资料，真是众说纷纭，有说这种咖啡产量低的，也有说产量高的。在留尼汪岛海拔400米的高度种植的狭叶咖啡产量不错，但下结论为时尚早，我们还得进一步研究。”

此外，狭叶咖啡还有望成为阿拉比卡的救星。虽然狭叶咖啡和阿拉比卡的基因差异过大，无法杂交，但研究者如果可以锁定狭叶咖啡的耐旱基因，就可以曲线救国，寻找拥有同一基因的品种和阿拉比卡杂交。

但别高兴得太早，狭叶咖啡本身也是濒危物种。在塞拉利昂、科特迪瓦和几内亚，过去都有不少狭叶咖啡树，但现在很难找到了，戴维斯认为这是人类活动增多、自然环境受损造成的。他牵头作过一项研究，最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：60%的野生咖啡树种濒临灭绝，其中有13%属于极度濒危。更让人忧心的是，30%的野生咖啡树种没有得到任何保护。如此看来，保护咖啡树的基因组确实刻不容缓。这不仅仅是为了满足我们的味蕾，更是为了保住1亿多咖啡从业者的饭碗。

1. 英国植物学家阿龙·戴维斯

2. 狭叶咖啡也曾风靡一时，但上世纪20年代就消失了。自此以后，种植园不再种植狭叶咖啡，只剩下生长在热带雨林里的少量野生狭叶咖啡树。2018年，阿龙·戴维斯在塞拉利昂找到了一株狭叶咖啡树。